第20章 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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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回答
不知別人是什麽樣, 總之，下午回到家，夏添根本做不到毫無心理負擔地直接睡覺。
在書桌邊學了兩個小時, 後來實在撐不住, 才上了床。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上八點半快九點。
夏添精神恢覆了一些，肚子空空地出門找東西吃, 把沙發上正在看電視的三人嚇了一跳。
下午那會兒家裏沒人, 她也一直沒出來過，都不知道她在家。
這會兒正是晚自習時間, 她卻從房間裏出來, 夏成剛以為她逃課，正要開罵，聽她解釋說是高燒回家休息, 才勉強作罷。
晚飯林媛燉了湯，還剩了點兒, 讓她自己熱熱喝了，抱著夏增就回了房間，怕被她傳染。
夏成剛也要跑, 夏添叫住他：“爸爸。”
他不得不停下, 不讓她靠近：“幹嘛？”
“醫藥費。”夏添不想跟他說太多廢話, 很言簡意賅, “今天打了點滴, 還拿了藥，我用生活費墊的，現在沒錢吃飯了。”
“我也沒錢。”
“那我進房間去找阿姨拿, 我的錢在她那。”
夏添說著就要去他們的房間，被夏成剛叫住, 丟了幾百塊在茶幾上：“拿去！”
“不夠。”
“這還不夠？”
夏添搖搖頭：“不夠，我發燒比較嚴重。”
夏成剛簡直像花錢送瘟神一般又抽了兩百丟到茶幾上：“這下夠了？”
不等夏添再說什麽，他匆匆跑進房間，把門重重一摔，“砰”地一下關上。
夏添走過去，將錢撿起來收好。
又可以多存一點。
離開的路，又前進了一小步。
-
昨日秦姝和潘明武都說，讓夏添回家休息，缺的課鐘斯琰可以給她補。
當時鐘斯琰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夏添也不確定他昨天下午從她家小區門口離開後又去做了什麽。
總之，今天一早到了學校，剛進教室在座位上坐下，還沒看見鐘斯琰人的時候，林聽瀾已經拿著他昨天的課堂筆記找了過來。
“聽說你昨天生病了？現在好了嗎？”
林聽瀾把他的課堂筆記放到夏添課桌上，很是關心的模樣，十分誠懇。
“這是昨天課程我整理的筆記，不算很多，你可以看看，哪裏不懂可以問我。”
跟上次考試成績出來後林聽瀾主動提出的幫助不同，這次他主動給的幫助讓夏添很感激。
“謝謝。”夏添擡頭沖他笑了下，“已經好多了，謝謝你的筆記，我看完還你。”
她平常給人一種看著很清冷疏離的感覺，但是笑起來卻又會多幾分單純的甜美。
並不是很誇張明顯的那種甜美，但卻讓人感覺很舒適，清純裏帶著一點溫柔的笑意。
林聽瀾推推眼鏡，也對她笑。
“最近換季，氣溫變化很詭異，確實容易感冒，你多註意點，或者可以買點感冒藥備著。”
“學習上的事不用太擔心，我是學習委員，本來就該幫助同學學習，你有任何學習上的問題都可以和我說，我會幫你。”
旁邊坐著的男生聽見了，故意打趣他：“喲，學委，那我學習上也有困難呢，你能不能也來幫幫我啊？”
“鄭宇。”林聽瀾轉頭嫌棄地瞪他一眼，“你搗什麽亂？人家是新同學。”
鄭宇繼續笑：“嘖嘖，新同學需要幫忙，老同學就不需要了？老同學這麽可憐呢？”
林聽瀾又氣又笑地壓著他俯身問：“行行行，你說說，哪兒不會？”
“這兒、這兒、這兒，全都不會。”
“退學吧。”
“靠，你重色輕——”
話沒說完，被林聽瀾捂了嘴。
“還學不學了？”
“唔唔唔學……”
夏添沒太在意倆人在鬧什麽，低頭翻看著林聽瀾剛給她的課堂筆記。
林聽瀾的字透著書生氣，很清秀工整的字跡，跟他給人的感覺很類似。
正應了“字如其人”這個詞。
顯然他學習也很有一套方法和技巧，是那種很認真的學生，筆記也做得很好。
夏添沒想賴著別人的東西太久，從課桌裏找出筆記本，打算趁現在還沒上課謄抄下來。
秦姝跟潘明武一起打打鬧鬧地從後門進來，看見她已經坐在座位上學習，有些驚訝地湊近看。
“你這麽早就來學習了？好了嗎？”
“這是什麽呀？”
鐘斯琰落在倆人後面，一進門就聽秦姝在說：“林聽瀾的課堂筆記啊？”
林聽瀾恰好也和旁邊的鄭宇鬧完，起身一回頭，正好和剛進門的鐘斯琰四目相對。
鐘斯琰若無其事地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擡腳將課桌下的凳子勾出來坐下，一眼就瞥見夏添正在抄寫筆記。
那筆記的字跡很眼熟，一看就知道是林聽瀾的。
班裏大多數男生無論成績怎樣，字都不太好看，歪七扭八醜得五花八門。
字寫得好看的也就那麽幾個，林聽瀾算是裏面寫得最秀氣的一個，一看就是好學生。
潘明武坐下回頭開玩笑：“學委，你倒是很主動嘛，幫新同學這麽積極啊。”
林聽瀾知道他愛說笑，也沒太在意，笑了笑說：“你要是有需要也可以來問我。”
“那可不敢，要是都來問你，你得忙成什麽樣啊，這不是耽誤你嗎？”
“那有什麽關系。”林聽瀾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沒再逗留，“我先回去了。”
秦姝問了幾句夏添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之類的，確認她沒什麽大問題，也回了座位。
潘明武見大家都散了，也轉過身去學習。
夏添認真專註地抄著林聽瀾的課堂筆記，鐘斯琰看了她好幾秒，她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呵，鐘斯琰冷笑了聲。
真沒良心。
沒良心的夏添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沒了良心，補昨天的課程補到晚飯時間才總算搞定。
還有一丁點兒不明白，沒見著林聽瀾，倒是先見到吃完飯提前回來的鐘斯琰。
她拿著不懂的問題去問鐘斯琰，見他一副冷冷淡淡愛搭不理的樣子，才反應過來今天他甚至一句話都沒跟她說。
“你心情不好嗎？”她問，“昨天下午你離開後去哪裏玩了？”
鐘斯琰低頭玩著手機，仍舊是那副愛搭不理的臭臉，語氣也冷：“管這麽寬？”
看起來有點生氣。
夏添不明白他為什麽生氣，又是在生誰的氣，也不是很敢再惹他。
雖然他並不怎麽發作，但他其實還是很有些大少爺脾氣的，她有一點體會。
“好吧，抱歉。”夏添收回自己的課本，“我只是隨便問問，沒有要管你的意思。”
見她如此輕易就罷休，鐘斯琰偏頭瞧過來，說話夾槍帶棒的：“不是借了林聽瀾的筆記，你沒搞懂不去問他？”
夏添不知道他為什麽說話語氣這麽兇。
但她還是很坦誠地回答：“我是打算要問的，不過他還沒有回來，所以想先問問你。”
“……？”
鐘斯琰輕嗤一聲，又不搭理她了。
夏添秀眉輕蹙，總感覺他今天像吃了炮仗，而且還是那種啞炮。
整個人脾氣都爆爆的，看上去隨時都要炸掉，卻又只是自己在那兒生悶氣。
不知道誰有這本事，能讓他這大少爺吃這種悶虧，氣得要死也沒給人揍一頓。
或者已經揍了？
那應該不至於還這麽生氣。
夏添想不明白，也就沒再想。
說到底是別人的事情，她挺怕引火燒身。
最主要的是，不到一分鐘林聽瀾就出現在教室裏，夏添拿著他的課堂筆記去還，順道向他請教了那個不太懂的問題。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去問林聽瀾，而且是到他的座位邊去問。
林聽瀾頓時有些受寵若驚不好意思，把同桌往旁邊一推，凳子拿過來給她：“坐吧。”
同桌一臉懵逼無辜地看看他又看看夏添，滿腦子問號：“這？林聽瀾？”
林聽瀾面不改色地教育他：“你怎麽回事兒呂一鳴，有沒有點兒紳士風度。”
呂一鳴：“……？？？”
你把我推開借花獻佛你就有紳士風度了？
夏添把凳子還回去，呂一鳴擺擺手讓她坐：“沒事兒你坐你的，我去洗手間。”
他說完當真跑了出去，夏添也就沒再客氣，把凳子放林聽瀾旁邊坐下。
這是夏添第一次聽他講題，他講題很細致，脾氣也好，很有當老師的潛質，
鐘斯琰坐在靠後門的角落，一雙銳利如鷹眼的漆黑鳳眸隔著大半教室緊緊地鎖住那兩道靠坐在一起離得很近的身影。
頭湊那麽近，怎麽不直接貼上去。
潘明武回頭想問他道題，一見他這模樣嚇一跳：“幹嘛你，起殺心了還？”
鐘斯琰冷冷瞥他一眼：“有屁快放。”
“這誰敢放……不是……”
潘明武回想起他的眼神仍有些後怕。
“靠，你今天一天都不太對勁，怎麽了啊，到底誰惹你了？我也沒發現啊？”
夏添問完題回來，正巧聽見這個自己也好奇的問題，面上若無其事，坐下卻豎著耳朵偷聽。
對啊，誰惹了他這麽生氣啊？
她也沒發現。
很可惜，鐘斯琰並沒有給出答案。
鑒於他這樣的壞脾氣看上去很不好惹，一連幾天，夏添都沒主動跟他說句話。
雖然其實從前說的話也不多，但現在是從早到晚，如非必要，一個字也不會說。
有時候會有一點學習上的問題，她也放棄向他請教，等課間休息時去問林聽瀾。
其實頻率也不高，每天可能就一次，甚至有時候一次也沒有。
她不是個特別依賴別人的人，無論生活上還是學習上，更習慣靠自己琢磨。
但有時候聽聽別人的解題思路，也是個很好的學習方式，何況林聽瀾學習確實不錯。
林聽瀾很開心她現在如此主動地向他請教問題，甚至連他的同桌呂一鳴都看出些什麽端倪，很默契地配合，每次都主動讓出凳子。
這樣持續了幾天，到了周五下午晚飯後的休息時間，夏添再次去問林聽瀾題時，無聊的潘明武終於發現哪裏不對勁。
他轉頭看，鐘斯琰趴在課桌上百無聊賴地玩手機游戲，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
到底是習慣八卦，潘明武實在沒忍住好奇：“你跟夏添吵架了？”
鐘斯琰看都懶得看他。
他又問：“她怎麽這幾天老是跑那麽遠去問林聽瀾題，怎麽不問你？”
鐘斯琰還是沒搭理他。
潘明武受不了，伸手在他眼前晃。
“我怎麽感覺你最近中邪了？好像就是從夏添生病第二天開始的。”
“難道是那天送夏添回家後，回學校路上讓什麽東西給纏上了？”
鐘斯琰終於掀起眼皮白了他一眼：“別發癲，社會主義新青年，你在放什麽狗屁。”
“我說真的。”潘明武一本正經地建議，“要不實在不行，你去南塔寺拜拜。”
鐘斯琰又不搭理他了。
潘明武還在興致勃勃地推薦：“講真的，南塔寺香火還挺靈驗的，我姑姑去年去南塔寺求個外孫女，今年真得了個外孫女！”
鐘斯琰懶得聽他講，起身就走。
鐵凳子在地上拖出“滋啦”的響聲，夏添正好回來，就看見他起身離開的背影。
潘明武趁機又抓住她八卦：“夏添，你跟斯琰這幾天是不是吵架了？”
夏添認真地想了想：“沒有。”
“那你怎麽不跟他說話？”
“他也沒跟我說話啊。”
“那你怎麽不問他題，每天跑那麽遠去問林聽瀾，斯琰可是全校第一！”
“我問了。”夏添如實相告，“但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我怕惹他煩。”
“好像也是。”潘明武表示讚同“他最近確實脾氣不太好，你還是別惹他了。”
-
潘明武跟鐘斯琰那麽好的關系，他說讓夏添最近別惹鐘斯琰，夏添當真更不敢惹。
她是來學習的，不想惹麻煩。
現在不僅不跟鐘斯琰說話，整個晚自習甚至連眼睛都不往他的方向看。
即便眼睛學習累了需要放松，也只是擡起頭揉揉眼睛，朝斜前方看。
鐘斯琰斜眼一瞥，見她下課也盯著林聽瀾的方向，擡腳踩在她凳子下的橫杠上晃了一下。
夏添回頭，平常都會問他：“幹嘛？”
而今卻只是沈默著，又轉過頭去。
夏添埋頭拿起筆，翻找著下節課要用到的書本，腦子裏難免有點走神——
鐘斯琰現在是要開始發瘋了嗎？
莫名其妙蹬她凳子，是在挑事？
潘明武說最近最好別惹他。
那還是，裝作無所謂，不理他比較好吧。
-
今年的中秋和國慶挨著，連放假也是一起，一共八天小長假，從下周六晚上開始。
這次的月考安排在下周的周五和周六兩天，距離考試還剩不到一個星期。
時間越近，夏添越有些緊張。
從上次考試結束到現在，她盼望著這場考試的到來，好證明自己並非那麽差勁，卻又懼怕這場考試的到來，坐實自己真的不夠好。
按照南塔一中的學習時間安排，即便是高三年級，周六下午放學後就可以回家。
休息日的家裏總是吵鬧的，夏增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說是混世魔王也不為過。
平常夏添是能忍則忍，現在臨近考試，她還是想給自己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
下午放學後，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在附近解決了晚飯，找了家比較安靜的可以留下來自習的書店一直學到晚上九點半。
這附近沒有她回家常坐的公交車，只能轉車繞路，坐兩三個站點花一樣的錢。
夏添覺得不劃算。
她來的時候在網上找好了線路，從這兒去另一個站點，走路只要十五分鐘。
有些錢，能省則省。
新手機上可以看地圖導航，夏添來的時候就是順著地圖導航來的，這會兒回去，以防萬一，還是按照導航往回走。
夜路最怕走錯，何況她是獨行。
慢慢穿過一條寬闊的主街道，轉個彎，進入稍顯狹窄的破舊的街道。
來的時候還早，這條老街上還很亮堂，也很熱鬧，有許多小孩子跑來跑去。
這會兒返程，時間晚了，街邊有些店鋪已經關了門，只有間隔的冷白路燈燈光還幽幽亮著。
越往裏走，越是人少，偶爾有摩托車“轟隆”一聲快速從旁邊穿過，然後又恢覆寂靜。
夏添心中警鈴大作，有些猶豫要不要返回，重新找一條更好走的路。
或者就多花一班車的錢，至少安全。
是真沒想到，來的時候那麽熱鬧的一條老街，夜深之後會變得這麽可怕。
夏添停下，不打算再往裏進。
正要調頭往回走，忽然聽見一聲悶哼。
緊接著，更多的像是拳頭砸到肉上的悶響在空曠寂靜黑暗的老街上響起來。
好像就是從旁邊更狹窄的小巷裏傳來。
夏添心跳瞬時加快，立即想跑。
轉瞬，又怕自己逃跑的動靜太大被發現，到時候受牽連，很快冷靜下來，看也不敢看旁邊的小巷一眼，裝作什麽都沒聽見，放輕腳步。
如果可以悄無聲息地離開……
夏添甚至連呼吸都刻意放輕放緩。
然而下一秒。
混亂匆忙的逃跑腳步聲從小巷裏傳來，她再也無法故作鎮定，也跟著拔腿就跑。
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人，也不知道有幾個人，夏添無法想那麽多，眼下唯二能想到的，除了逃跑，就是報警。
她一邊跑一邊解下書包，試圖拿出手機。
莫名間感覺那腳步聲停了。
夏添轉頭去看，身後的街道空無一人。
是幻覺？
並不像。
但萬一真是錯覺，報假警的話……
夏添暫且擱置報警的想法，也不敢回去查看情況確定真假，只能加快步伐逃離。
剛剛太匆忙，逃跑根本沒顧得上方向。
這會兒夏添前後左右一看，也不清楚自己又鉆進了哪兒，只能順著一個方向前進。
她幾乎是用跑的。
下一瞬，前方右側的小巷裏突然出來個人，嚇得她差點尖叫出聲，硬生生停下。
那身影離她不過幾米之遙，夏添停在原地定睛一看，才發覺他高高大大很眼熟。
頓了幾秒。
她試探著喊了一聲。
“鐘斯琰？”
那人朝路燈底下走了幾步，背靠在燈柱上面，偏頭瞧她，她才發現確實是他。
雖然他最近脾氣很差，但見到他的這瞬間，夏添還是莫名有了點安全感。
她朝他走過去，越靠近，越發現他頭發和衣服都有些淩亂，像是……
夏添突然停下。
剛剛小巷裏打架的人？
“這麽晚了……”夏添沒再繼續靠近，有了警惕心，“你怎麽在這兒？”
鐘斯琰仍是背靠在路燈桿上偏頭看她，一語不發。
那樣子瞧著其實有點詭異。
像個長得很好看的鬼。
倆人隔著幾步之遙僵持著，誰也沒說話。
夏添仔細打量著他，才發現他垂在身側的左手好像受了傷，正在流血。
“你的手。”
夏添沒再顧忌什麽，快步朝他走過去，兩手抓著他左手擡起來放在路燈燈光下看。
“是被用什麽東西砸了嗎？”
鐘斯琰低頭垂眼看著她，還是不說話。
有那麽一刻，夏添懷疑他的腦子也讓人給砸了，不然怎麽呆滯著問什麽都沒反應。
從剛開始認識起，夏添就一直覺得鐘斯琰的手很漂亮，然而現在，他左手手背和手指都破了皮流著血，看上去一片血肉模糊。
“你得趕緊去看醫生。”她說，“我書包裏只有創可貼，但是你這個用不了。”
鐘斯琰任由她抓著手，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在她擡眼認真向他建議的這瞬間，四目相對時，他好像才終於找回意識。
“哦，那怎麽辦。”
“我剛說了，去看醫生。”
“醫生在哪兒？”
夏添環顧四周，黑黢黢一片。
“外面的街道應該會有診所或者藥店，先去處理一下，或者要直接去醫院嗎？”
鐘斯琰又沈默了。
夏添決定不再征詢他的意見，像那天他一定要拉著她去校醫室看醫生那樣，也想揪著他的校服袖口帶他去看醫生。
但他長得太高，這動作費勁，她只能改成揪住他的衣擺往前走。
一邊走一邊擔心——
也不知道剛剛打架的人裏有沒有他，如果有的話，他手傷成這樣，萬一別人追上來，他還能打得過嗎？
要是他打不過怎麽辦？
如果要靠她，很難說不是死路一條。
“夏雙喜。”
鐘斯琰終於說了今晚，或者說，這幾天以來，主動和她說的第一句話。
“你在想什麽。”
夏添低頭看他的腿，十分坦誠——
“我在想，你傷的是手，如果別人追上來，你打不過的話，逃跑沒問題吧？”
“……他不會追上來。”
“為什麽？”
鐘斯琰停下，轉身低頭看她，深邃的鳳眸微斂，令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麽。
他並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
“最近為什麽不跟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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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別人是什麽樣, 總之，下午回到家，夏添根本做不到毫無心理負擔地直接睡覺。
在書桌邊學了兩個小時, 後來實在撐不住, 才上了床。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上八點半快九點。
夏添精神恢覆了一些，肚子空空地出門找東西吃, 把沙發上正在看電視的三人嚇了一跳。
下午那會兒家裏沒人, 她也一直沒出來過，都不知道她在家。
這會兒正是晚自習時間, 她卻從房間裏出來, 夏成剛以為她逃課，正要開罵，聽她解釋說是高燒回家休息, 才勉強作罷。
晚飯林媛燉了湯，還剩了點兒, 讓她自己熱熱喝了，抱著夏增就回了房間，怕被她傳染。
夏成剛也要跑, 夏添叫住他：“爸爸。”
他不得不停下, 不讓她靠近：“幹嘛？”
“醫藥費。”夏添不想跟他說太多廢話, 很言簡意賅, “今天打了點滴, 還拿了藥，我用生活費墊的，現在沒錢吃飯了。”
“我也沒錢。”
“那我進房間去找阿姨拿, 我的錢在她那。”
夏添說著就要去他們的房間，被夏成剛叫住, 丟了幾百塊在茶幾上：“拿去！”
“不夠。”
“這還不夠？”
夏添搖搖頭：“不夠，我發燒比較嚴重。”
夏成剛簡直像花錢送瘟神一般又抽了兩百丟到茶幾上：“這下夠了？”
不等夏添再說什麽，他匆匆跑進房間，把門重重一摔，“砰”地一下關上。
夏添走過去，將錢撿起來收好。
又可以多存一點。
離開的路，又前進了一小步。
-
昨日秦姝和潘明武都說，讓夏添回家休息，缺的課鐘斯琰可以給她補。
當時鐘斯琰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夏添也不確定他昨天下午從她家小區門口離開後又去做了什麽。
總之，今天一早到了學校，剛進教室在座位上坐下，還沒看見鐘斯琰人的時候，林聽瀾已經拿著他昨天的課堂筆記找了過來。
“聽說你昨天生病了？現在好了嗎？”
林聽瀾把他的課堂筆記放到夏添課桌上，很是關心的模樣，十分誠懇。
“這是昨天課程我整理的筆記，不算很多，你可以看看，哪裏不懂可以問我。”
跟上次考試成績出來後林聽瀾主動提出的幫助不同，這次他主動給的幫助讓夏添很感激。
“謝謝。”夏添擡頭沖他笑了下，“已經好多了，謝謝你的筆記，我看完還你。”
她平常給人一種看著很清冷疏離的感覺，但是笑起來卻又會多幾分單純的甜美。
並不是很誇張明顯的那種甜美，但卻讓人感覺很舒適，清純裏帶著一點溫柔的笑意。
林聽瀾推推眼鏡，也對她笑。
“最近換季，氣溫變化很詭異，確實容易感冒，你多註意點，或者可以買點感冒藥備著。”
“學習上的事不用太擔心，我是學習委員，本來就該幫助同學學習，你有任何學習上的問題都可以和我說，我會幫你。”
旁邊坐著的男生聽見了，故意打趣他：“喲，學委，那我學習上也有困難呢，你能不能也來幫幫我啊？”
“鄭宇。”林聽瀾轉頭嫌棄地瞪他一眼，“你搗什麽亂？人家是新同學。”
鄭宇繼續笑：“嘖嘖，新同學需要幫忙，老同學就不需要了？老同學這麽可憐呢？”
林聽瀾又氣又笑地壓著他俯身問：“行行行，你說說，哪兒不會？”
“這兒、這兒、這兒，全都不會。”
“退學吧。”
“靠，你重色輕——”
話沒說完，被林聽瀾捂了嘴。
“還學不學了？”
“唔唔唔學……”
夏添沒太在意倆人在鬧什麽，低頭翻看著林聽瀾剛給她的課堂筆記。
林聽瀾的字透著書生氣，很清秀工整的字跡，跟他給人的感覺很類似。
正應了“字如其人”這個詞。
顯然他學習也很有一套方法和技巧，是那種很認真的學生，筆記也做得很好。
夏添沒想賴著別人的東西太久，從課桌裏找出筆記本，打算趁現在還沒上課謄抄下來。
秦姝跟潘明武一起打打鬧鬧地從後門進來，看見她已經坐在座位上學習，有些驚訝地湊近看。
“你這麽早就來學習了？好了嗎？”
“這是什麽呀？”
鐘斯琰落在倆人後面，一進門就聽秦姝在說：“林聽瀾的課堂筆記啊？”
林聽瀾恰好也和旁邊的鄭宇鬧完，起身一回頭，正好和剛進門的鐘斯琰四目相對。
鐘斯琰若無其事地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擡腳將課桌下的凳子勾出來坐下，一眼就瞥見夏添正在抄寫筆記。
那筆記的字跡很眼熟，一看就知道是林聽瀾的。
班裏大多數男生無論成績怎樣，字都不太好看，歪七扭八醜得五花八門。
字寫得好看的也就那麽幾個，林聽瀾算是裏面寫得最秀氣的一個，一看就是好學生。
潘明武坐下回頭開玩笑：“學委，你倒是很主動嘛，幫新同學這麽積極啊。”
林聽瀾知道他愛說笑，也沒太在意，笑了笑說：“你要是有需要也可以來問我。”
“那可不敢，要是都來問你，你得忙成什麽樣啊，這不是耽誤你嗎？”
“那有什麽關系。”林聽瀾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沒再逗留，“我先回去了。”
秦姝問了幾句夏添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之類的，確認她沒什麽大問題，也回了座位。
潘明武見大家都散了，也轉過身去學習。
夏添認真專註地抄著林聽瀾的課堂筆記，鐘斯琰看了她好幾秒，她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呵，鐘斯琰冷笑了聲。
真沒良心。
沒良心的夏添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沒了良心，補昨天的課程補到晚飯時間才總算搞定。
還有一丁點兒不明白，沒見著林聽瀾，倒是先見到吃完飯提前回來的鐘斯琰。
她拿著不懂的問題去問鐘斯琰，見他一副冷冷淡淡愛搭不理的樣子，才反應過來今天他甚至一句話都沒跟她說。
“你心情不好嗎？”她問，“昨天下午你離開後去哪裏玩了？”
鐘斯琰低頭玩著手機，仍舊是那副愛搭不理的臭臉，語氣也冷：“管這麽寬？”
看起來有點生氣。
夏添不明白他為什麽生氣，又是在生誰的氣，也不是很敢再惹他。
雖然他並不怎麽發作，但他其實還是很有些大少爺脾氣的，她有一點體會。
“好吧，抱歉。”夏添收回自己的課本，“我只是隨便問問，沒有要管你的意思。”
見她如此輕易就罷休，鐘斯琰偏頭瞧過來，說話夾槍帶棒的：“不是借了林聽瀾的筆記，你沒搞懂不去問他？”
夏添不知道他為什麽說話語氣這麽兇。
但她還是很坦誠地回答：“我是打算要問的，不過他還沒有回來，所以想先問問你。”
“……？”
鐘斯琰輕嗤一聲，又不搭理她了。
夏添秀眉輕蹙，總感覺他今天像吃了炮仗，而且還是那種啞炮。
整個人脾氣都爆爆的，看上去隨時都要炸掉，卻又只是自己在那兒生悶氣。
不知道誰有這本事，能讓他這大少爺吃這種悶虧，氣得要死也沒給人揍一頓。
或者已經揍了？
那應該不至於還這麽生氣。
夏添想不明白，也就沒再想。
說到底是別人的事情，她挺怕引火燒身。
最主要的是，不到一分鐘林聽瀾就出現在教室裏，夏添拿著他的課堂筆記去還，順道向他請教了那個不太懂的問題。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去問林聽瀾，而且是到他的座位邊去問。
林聽瀾頓時有些受寵若驚不好意思，把同桌往旁邊一推，凳子拿過來給她：“坐吧。”
同桌一臉懵逼無辜地看看他又看看夏添，滿腦子問號：“這？林聽瀾？”
林聽瀾面不改色地教育他：“你怎麽回事兒呂一鳴，有沒有點兒紳士風度。”
呂一鳴：“……？？？”
你把我推開借花獻佛你就有紳士風度了？
夏添把凳子還回去，呂一鳴擺擺手讓她坐：“沒事兒你坐你的，我去洗手間。”
他說完當真跑了出去，夏添也就沒再客氣，把凳子放林聽瀾旁邊坐下。
這是夏添第一次聽他講題，他講題很細致，脾氣也好，很有當老師的潛質，
鐘斯琰坐在靠後門的角落，一雙銳利如鷹眼的漆黑鳳眸隔著大半教室緊緊地鎖住那兩道靠坐在一起離得很近的身影。
頭湊那麽近，怎麽不直接貼上去。
潘明武回頭想問他道題，一見他這模樣嚇一跳：“幹嘛你，起殺心了還？”
鐘斯琰冷冷瞥他一眼：“有屁快放。”
“這誰敢放……不是……”
潘明武回想起他的眼神仍有些後怕。
“靠，你今天一天都不太對勁，怎麽了啊，到底誰惹你了？我也沒發現啊？”
夏添問完題回來，正巧聽見這個自己也好奇的問題，面上若無其事，坐下卻豎著耳朵偷聽。
對啊，誰惹了他這麽生氣啊？
她也沒發現。
很可惜，鐘斯琰並沒有給出答案。
鑒於他這樣的壞脾氣看上去很不好惹，一連幾天，夏添都沒主動跟他說句話。
雖然其實從前說的話也不多，但現在是從早到晚，如非必要，一個字也不會說。
有時候會有一點學習上的問題，她也放棄向他請教，等課間休息時去問林聽瀾。
其實頻率也不高，每天可能就一次，甚至有時候一次也沒有。
她不是個特別依賴別人的人，無論生活上還是學習上，更習慣靠自己琢磨。
但有時候聽聽別人的解題思路，也是個很好的學習方式，何況林聽瀾學習確實不錯。
林聽瀾很開心她現在如此主動地向他請教問題，甚至連他的同桌呂一鳴都看出些什麽端倪，很默契地配合，每次都主動讓出凳子。
這樣持續了幾天，到了周五下午晚飯後的休息時間，夏添再次去問林聽瀾題時，無聊的潘明武終於發現哪裏不對勁。
他轉頭看，鐘斯琰趴在課桌上百無聊賴地玩手機游戲，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
到底是習慣八卦，潘明武實在沒忍住好奇：“你跟夏添吵架了？”
鐘斯琰看都懶得看他。
他又問：“她怎麽這幾天老是跑那麽遠去問林聽瀾題，怎麽不問你？”
鐘斯琰還是沒搭理他。
潘明武受不了，伸手在他眼前晃。
“我怎麽感覺你最近中邪了？好像就是從夏添生病第二天開始的。”
“難道是那天送夏添回家後，回學校路上讓什麽東西給纏上了？”
鐘斯琰終於掀起眼皮白了他一眼：“別發癲，社會主義新青年，你在放什麽狗屁。”
“我說真的。”潘明武一本正經地建議，“要不實在不行，你去南塔寺拜拜。”
鐘斯琰又不搭理他了。
潘明武還在興致勃勃地推薦：“講真的，南塔寺香火還挺靈驗的，我姑姑去年去南塔寺求個外孫女，今年真得了個外孫女！”
鐘斯琰懶得聽他講，起身就走。
鐵凳子在地上拖出“滋啦”的響聲，夏添正好回來，就看見他起身離開的背影。
潘明武趁機又抓住她八卦：“夏添，你跟斯琰這幾天是不是吵架了？”
夏添認真地想了想：“沒有。”
“那你怎麽不跟他說話？”
“他也沒跟我說話啊。”
“那你怎麽不問他題，每天跑那麽遠去問林聽瀾，斯琰可是全校第一！”
“我問了。”夏添如實相告，“但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我怕惹他煩。”
“好像也是。”潘明武表示讚同“他最近確實脾氣不太好，你還是別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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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明武跟鐘斯琰那麽好的關系，他說讓夏添最近別惹鐘斯琰，夏添當真更不敢惹。
她是來學習的，不想惹麻煩。
現在不僅不跟鐘斯琰說話，整個晚自習甚至連眼睛都不往他的方向看。
即便眼睛學習累了需要放松，也只是擡起頭揉揉眼睛，朝斜前方看。
鐘斯琰斜眼一瞥，見她下課也盯著林聽瀾的方向，擡腳踩在她凳子下的橫杠上晃了一下。
夏添回頭，平常都會問他：“幹嘛？”
而今卻只是沈默著，又轉過頭去。
夏添埋頭拿起筆，翻找著下節課要用到的書本，腦子裏難免有點走神——
鐘斯琰現在是要開始發瘋了嗎？
莫名其妙蹬她凳子，是在挑事？
潘明武說最近最好別惹他。
那還是，裝作無所謂，不理他比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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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中秋和國慶挨著，連放假也是一起，一共八天小長假，從下周六晚上開始。
這次的月考安排在下周的周五和周六兩天，距離考試還剩不到一個星期。
時間越近，夏添越有些緊張。
從上次考試結束到現在，她盼望著這場考試的到來，好證明自己並非那麽差勁，卻又懼怕這場考試的到來，坐實自己真的不夠好。
按照南塔一中的學習時間安排，即便是高三年級，周六下午放學後就可以回家。
休息日的家裏總是吵鬧的，夏增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說是混世魔王也不為過。
平常夏添是能忍則忍，現在臨近考試，她還是想給自己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
下午放學後，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在附近解決了晚飯，找了家比較安靜的可以留下來自習的書店一直學到晚上九點半。
這附近沒有她回家常坐的公交車，只能轉車繞路，坐兩三個站點花一樣的錢。
夏添覺得不劃算。
她來的時候在網上找好了線路，從這兒去另一個站點，走路只要十五分鐘。
有些錢，能省則省。
新手機上可以看地圖導航，夏添來的時候就是順著地圖導航來的，這會兒回去，以防萬一，還是按照導航往回走。
夜路最怕走錯，何況她是獨行。
慢慢穿過一條寬闊的主街道，轉個彎，進入稍顯狹窄的破舊的街道。
來的時候還早，這條老街上還很亮堂，也很熱鬧，有許多小孩子跑來跑去。
這會兒返程，時間晚了，街邊有些店鋪已經關了門，只有間隔的冷白路燈燈光還幽幽亮著。
越往裏走，越是人少，偶爾有摩托車“轟隆”一聲快速從旁邊穿過，然後又恢覆寂靜。
夏添心中警鈴大作，有些猶豫要不要返回，重新找一條更好走的路。
或者就多花一班車的錢，至少安全。
是真沒想到，來的時候那麽熱鬧的一條老街，夜深之後會變得這麽可怕。
夏添停下，不打算再往裏進。
正要調頭往回走，忽然聽見一聲悶哼。
緊接著，更多的像是拳頭砸到肉上的悶響在空曠寂靜黑暗的老街上響起來。
好像就是從旁邊更狹窄的小巷裏傳來。
夏添心跳瞬時加快，立即想跑。
轉瞬，又怕自己逃跑的動靜太大被發現，到時候受牽連，很快冷靜下來，看也不敢看旁邊的小巷一眼，裝作什麽都沒聽見，放輕腳步。
如果可以悄無聲息地離開……
夏添甚至連呼吸都刻意放輕放緩。
然而下一秒。
混亂匆忙的逃跑腳步聲從小巷裏傳來，她再也無法故作鎮定，也跟著拔腿就跑。
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人，也不知道有幾個人，夏添無法想那麽多，眼下唯二能想到的，除了逃跑，就是報警。
她一邊跑一邊解下書包，試圖拿出手機。
莫名間感覺那腳步聲停了。
夏添轉頭去看，身後的街道空無一人。
是幻覺？
並不像。
但萬一真是錯覺，報假警的話……
夏添暫且擱置報警的想法，也不敢回去查看情況確定真假，只能加快步伐逃離。
剛剛太匆忙，逃跑根本沒顧得上方向。
這會兒夏添前後左右一看，也不清楚自己又鉆進了哪兒，只能順著一個方向前進。
她幾乎是用跑的。
下一瞬，前方右側的小巷裏突然出來個人，嚇得她差點尖叫出聲，硬生生停下。
那身影離她不過幾米之遙，夏添停在原地定睛一看，才發覺他高高大大很眼熟。
頓了幾秒。
她試探著喊了一聲。
“鐘斯琰？”
那人朝路燈底下走了幾步，背靠在燈柱上面，偏頭瞧她，她才發現確實是他。
雖然他最近脾氣很差，但見到他的這瞬間，夏添還是莫名有了點安全感。
她朝他走過去，越靠近，越發現他頭發和衣服都有些淩亂，像是……
夏添突然停下。
剛剛小巷裏打架的人？
“這麽晚了……”夏添沒再繼續靠近，有了警惕心，“你怎麽在這兒？”
鐘斯琰仍是背靠在路燈桿上偏頭看她，一語不發。
那樣子瞧著其實有點詭異。
像個長得很好看的鬼。
倆人隔著幾步之遙僵持著，誰也沒說話。
夏添仔細打量著他，才發現他垂在身側的左手好像受了傷，正在流血。
“你的手。”
夏添沒再顧忌什麽，快步朝他走過去，兩手抓著他左手擡起來放在路燈燈光下看。
“是被用什麽東西砸了嗎？”
鐘斯琰低頭垂眼看著她，還是不說話。
有那麽一刻，夏添懷疑他的腦子也讓人給砸了，不然怎麽呆滯著問什麽都沒反應。
從剛開始認識起，夏添就一直覺得鐘斯琰的手很漂亮，然而現在，他左手手背和手指都破了皮流著血，看上去一片血肉模糊。
“你得趕緊去看醫生。”她說，“我書包裏只有創可貼，但是你這個用不了。”
鐘斯琰任由她抓著手，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在她擡眼認真向他建議的這瞬間，四目相對時，他好像才終於找回意識。
“哦，那怎麽辦。”
“我剛說了，去看醫生。”
“醫生在哪兒？”
夏添環顧四周，黑黢黢一片。
“外面的街道應該會有診所或者藥店，先去處理一下，或者要直接去醫院嗎？”
鐘斯琰又沈默了。
夏添決定不再征詢他的意見，像那天他一定要拉著她去校醫室看醫生那樣，也想揪著他的校服袖口帶他去看醫生。
但他長得太高，這動作費勁，她只能改成揪住他的衣擺往前走。
一邊走一邊擔心——
也不知道剛剛打架的人裏有沒有他，如果有的話，他手傷成這樣，萬一別人追上來，他還能打得過嗎？
要是他打不過怎麽辦？
如果要靠她，很難說不是死路一條。
“夏雙喜。”
鐘斯琰終於說了今晚，或者說，這幾天以來，主動和她說的第一句話。
“你在想什麽。”
夏添低頭看他的腿，十分坦誠——
“我在想，你傷的是手，如果別人追上來，你打不過的話，逃跑沒問題吧？”
“……他不會追上來。”
“為什麽？”
鐘斯琰停下，轉身低頭看她，深邃的鳳眸微斂，令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麽。
他並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
“最近為什麽不跟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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